百年来,“面粉大王”“棉纱大王”“红色资本家”“中国的洛克菲勒”,这样的王牌称号一直围绕着荣氏家族,他们在商场上纵横驰骋、独领风骚。
衣食上坐拥半个中国
二十世纪30年代初期,荣氏家族的事业达到巅峰。当时申新纱厂约占全国民族资本棉纱厂纱锭数的20%,布机数占28%,茂新和福新的面粉厂规模占全国同行业的1/3左右,占上海市的1/2,其旗下企业总数达21家,赫然是当时国内规模第一的民营实业集团。荣宗敬曾很得意地对友人说:“当今中国人,有一半是穿我的、吃我的。”1933年是他的60岁大寿,在贺寿堂会上,他很兴奋地对济济一堂的宾客说:“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,吾今已届六十,纱锭数达到六十万,我还要活到七十岁、八十岁,纱锭要达到七十万、八十万……”
遭遇危机
1934年,荣氏家族迎来了最暗淡的一段时期:家族头牌企业申新纺织搁浅了。当时,世界经济危机的阴影日益笼罩到中国,国内通货紧缩,人心浮动,而日渐增多的民国政府赋税也大大加重了民营企业的负担。仅申新纺织一家,就被抽去特税达1500多万元。紧接着,国际倾销潮一波波来袭,日本纱厂所产棉纱在中国的倾销,致使民族纺织工业一直在不景气的环境中挣扎。1934年,纺织、面粉又同时受到世界性倾销的影响,申新的几个纱厂存货堆积如山,荣氏家族的各面粉厂也全部停工。
疯狂的举债扩张和巨额投机
荣氏的危机,除了客观原因,和其长期执行的经营战略也有很大关系。荣宗敬大胆扩张,见到机会咬住就上,他的经营哲学是“只要有人肯借钱,我就敢要,只要有人肯卖厂,我就敢买”,是一个典型的激进战略痴迷者。“多买一只锭子,就像多得一支枪。”早就成了荣宗敬的一句名言。另外,从1926年开始,荣宗敬和他的两个儿子荣辅仁和荣溥仁开始投机“洋麦”和“洋棉”。由于频频在交易所买空卖空,在遭遇世界性倾销潮后,荣氏企业巨亏1000多万。当1934年陷入危机的时候,申新资产共值6898万银元,而负债达6375万银元,处在一个十分紧绷的状态中。到1934年3月,上海所有银行已无一家肯对荣家放款,连荣氏参股的16家钱庄也关上了大门,荣宗敬一度急得要自杀。
兄弟分歧
荣德生节俭自奉,生活简朴,平日一袭长衫,布衣布鞋,一顶普通的瓜皮帽,饭食简单,不吸烟,不喝酒,不喜欢宴会,晚年完全素食,至用香烟壳写便笺。荣宗敬则认为“排场是公司经济实力的外场表现”,他的座车是1918式林肯牌黑色轿车,1921年他在江西路建造气派的办公大楼,他弟弟心里就有不满,觉得用人既多,耗费日增,而且从此多事。荣宗敬买下英国人的一幢三层花园大洋房,门楣、窗沿都有美轮美奂的雕花,窗户全是当年进口的彩色拼花玻璃,装饰极其奢华。兄弟俩性格不同,经营作风上也有许多不同。荣宗敬重业务,主张做交易所;荣德生反对交易所,重视生产成本。荣宗敬重洋,喜欢请外国人,重视科学知识;荣德生重土,比较保守些。荣宗敬着重上海,开工厂集中于上海,认为上海是交通、金融中心,经济调度便利,电力没有问题;荣德生着重内地,他计划向南京、徐州、连云港(行情601008,诊股)(601008,股吧)、郑州发展,买了一批地皮,认为内地这一带出产原料,工人工钱便宜。
人生污点
1937年12月初,日军成立了“上海市民协会”,委员名单中有当时滞留沪上的21个知名企业家,包括纺织大王荣宗敬、南市水电公司总经理陆伯鸿、杂粮业同业公会主席顾馨一等。据《大美晚报晨刊》报道,12月24日“上海市民协会”的第一次准备会议召开,会后委员们“将其宣言及协会章程,送达日本驻沪陆海军当局,请求谅解”。虽然荣宗敬表示“吾人必须勇往直前,做减少人民痛苦之举,无须惧怕,只需宗旨纯正,可不问其结果如何。”但此举仍被视为汉奸行为,上海市商会、总工会等20多个团体联合集会并发表声明,宣布该协会为“非法组织”。几天后陆伯鸿则被国民党特工暗杀,顾馨一家中被投掷手榴弹,荣宗敬也遭到死亡威胁后被迫在报纸上公开声明退出“市民协会”,接着避走香港,并与1938年病逝于香港。
为抗日做出重大贡献
1937年“七七事变”后,荣家兄弟把茂新四厂库存的几万包面粉和数千担小麦,以记账方式给第三集团军做军粮。“八?一三”事件后,他们第一批捐出5万袋面粉及大量慰劳品。无锡各界组织抗敌后援会,荣德生以“乐农氏”之名首先捐助面粉一万包,后来又捐出两万包,其中一万包用来救济难民。
“孤岛”再现辉煌
在1939年到1941年这段时间里,上海租界成为“孤岛”,由于战时环境特殊而人口激增,外来人潮携来的大量资金,使得租界内物价大幅上涨。那段时期,上海租界以外沦陷区纱厂不是被敌人炮火所毁,就是被日军强占;而内地对纱布的需求极大,在租界内继续开工的纱厂,“无不市利百倍”。在这段时间,荣家不仅还清了战前相当于17万两黄金的全部银行贷款,还开办了银行与一些贸易公司。在战争中,仅有商人的精明显然不够。在租界内,荣氏企业借用的是美商和英商的名义。1941年7月,日本人曾指使汪伪政府接收申新的两个厂子“归为国营”,但因为两厂所依靠的美商和英商的抗议与交涉,荣家才得以继续保有两厂的所有权。
“天元计划”和“大农计划”
虽然在抗日战争期间荣氏产业遭受重创,但荣德生在古稀之年还有着雄心勃勃的“天元计划”,包括金木水火土五大领域,想由面粉而扩大到各主要食品,由纱布扩大到印染、丝绸、麻葛等,机器从翻砂、铁工扩大到重工业,能自造各种母机,办学从小学到大学,筑路则环太湖接通,要重新开创一个新的“天元实业公司”系统。他说自己不是资本家,而是事业家。1942年他还替国家拟订“大农计划”,主张在甘肃、青海等西部地方首先推广,工、农、牧、学并举。但由于内战的爆发,这些计划最终都流产了。
荣德生遭绑架
1946年4月25日,“面粉大王”、“棉纱大王”荣德生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绑架,轰动一时。绑匪们向荣家勒索50万美元。当时荣家的资金大都用在恢复企业和扩建新厂上,要拿出50万美金绝非易事,但又怕延误了绑匪会撕票,所以也不敢报告警方,一切都在暗中进行。33天之后,终于筹齐50万美金,荣德生才被放回家。但此案传到了蒋介石耳朵里,下令查办。案件最终侦破,追回了赎金,但负责查案的人却向荣家索要破案费,荣德生为了酬谢军警当局和有关方面,先后付出60万美元,仅军统的二老板王新衡拿去的,就有15万美金,外加一栋小洋楼。
荣德生选择了留在大陆
新中国成立前,位于上海及江浙一带的民族工商业的商人,又开始了大规模的对于出路的抉择。当时的“十大资本家”,有9家举家迁徙,有的出国赴美或者赴欧,有的则跟随蒋介石去了台湾。荣氏家族的大部分人也选择了离开,唯独荣德生执意留下来。他对此是有考量的,当年他在无锡创办的公益小学,在无锡解放前的两年里,一直是中共无锡工作委员会机关所在地。荣毅仁的家眷,此时已经先期去了香港。对于荣毅仁的留下,如今有两种说法,一种是他决定与父亲共进退而自愿留下;一种是他那时在上海还有一起官司需要出庭,正好赶在上海解放那天,阴差阳错地留下了。
荣毅仁率先支持公私合营
1954年,荣毅仁带头拉开申新纺织与政府公私合营的大幕。许多股东都不能理解,担心财产全部被充公。荣毅仁却说,“社会主义是大势所趋,不走也得走。只要接受改造,大家都会有饭吃有工作,而且可以保留消费财产。”由此,荣家发展了半个世纪的产业,变为国家所有。当年,申新集团成立,荣毅仁成为总经理。当时的国务院副总理陈毅称荣毅仁为“红色资本家”,并以上海市前市长身份,为他助选上海副市长。荣毅仁在最辉煌时,成为中国国家副主席。
荣智健和中信帝国
1978年,荣毅仁受国家之命,组建中信公司,意在向国际融资。几乎就在同期,荣智健放弃了清华的研究职位和家人,独自去香港闯荡。1986年,荣智健正式加入香港中信,出任总经理。此时,荣智健已来港多年,早已不是那个初入商界的名门之后,他的一番资本运作成绩,似乎是为了向外界证明,自己不仅仅只是荣毅仁的儿子。2002年开始,荣智健登上了中国首富的位置。这与他6年前的分股事件有着脱不开的关系。作为一个大型国企集团中的核心人物,能够敢于冒出头来做首富的,荣智健应是第一人,他由此频频进入公众视野,张扬其个性。作为家族第三代传人的荣智健,与李嘉诚等富豪的勤俭不同,生活较为豪放。完全西化的行事作风,虽令香港人士对中资企业的观感改变,但仍引来不少“挥金如土纨绔富豪”的议论。荣智健对此很不以为然。2009年因投资外汇巨亏而辞去中信泰富集团主席,2014年9月香港证监会起诉中信荣智健,为“炒汇案”4500股民讨赔偿。
荣宗敬后代“衰落”
相比荣德生的后代,大哥荣宗敬的后人显得有些“没落”了。荣宗敬逝世后,其儿子继承了他张扬、奢华的生活理念,然而却没有了他在事业上指点江山的能力。1949年前,荣宗敬儿子荣鸿元等过生极其奢华的生活。上海银行(行情601229,诊股)副经理李芸侯目睹荣鸿元、鸿三兄弟当时的奢靡生活,荣公馆里整天都是赌钱、跳舞,大开酒筵。研究上海老房子的宋路霞说,现在淮海路上的美国总领事、日本总领事官邸分别是荣鸿元、荣鸿三的住宅。1948年9月4日,荣鸿元以“私套外汇、囤积居奇”的罪名被捕,在提篮桥的特种刑事法庭上当庭放声大哭。荣家虽然请了章士钊等三位名律师,但荣鸿元还是被关押了77天,幕后交易进行了70多个晚上。到11月18日开庭宣判6个月监禁,缓期2年。荣鸿元元气大伤,出来不久就携带着大部分的资金撤离大陆,去了香港。荣宗敬的孙辈目前则分散在香港、巴西、德国各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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